125亿港元,这是9月22日安踏体育股价暴跌4.6%后,市场给出的实时“罚单”。这个数字背后,是一场在喜马拉雅山脉点燃的烟花秀——始祖鸟与艺术家蔡国强合作的《升龙》。当绚烂的烟火在珠峰脚下绽放成巨龙形状时,品牌期待的“艺术升华”与公众感知的“生态破坏”剧烈碰撞,最终演变成一场席卷全网的舆论风暴和资本市场的连锁反应。这场闹剧撕开的,不仅是一个品牌的环保伪装,更是整个消费行业在商业利益与社会责任之间的撕裂。
一、125亿亏损的本质:不是意外,是必然
安踏股价单日蒸发125亿港元,很多人将其归咎于“舆论反噬”。但翻开始祖鸟近年来的营销轨迹,这场危机早有伏笔。作为定位“高端户外”的品牌,始祖鸟近年来却频频脱离“户外”本质:从与奢侈品牌联名到邀请流量明星代言,再到此次在珠峰搞艺术烟花秀,品牌似乎更痴迷于通过“稀缺场景”塑造格调,而非深耕户外产品的核心技术。当一个标榜“探索自然”的品牌,选择在地球第三极用火药与重金属污染换取曝光时,公众的愤怒本质上是对“伪环保”的清算。
数据不会说谎:2024年始祖鸟中国区营收增长35%,但同期“环保投入”占比却不足1%。更讽刺的是,其官网首页至今挂着“保护高山生态”的宣传语,而烟花秀使用的烟花弹中含有的硫化物,在高海拔地区需要至少10年才能自然降解。这种“说一套做一套”的品牌行为,在环保意识觉醒的今天,注定会付出代价。125亿港元的市值蒸发,本质上是市场对“品牌价值观空心化”的投票——消费者可以为溢价买单,但绝不会为虚伪付费。
二、蔡国强的“艺术自由”,边界在哪里?
在这场争议中,艺术家蔡国强的角色同样耐人寻味。作为以“爆破艺术”闻名的创作者,他曾在上海黄浦江、意大利威尼斯等地成功举办类似活动,但为何偏偏在喜马拉雅栽了跟头?答案藏在“场景特殊性”里。黄浦江畔的烟花是城市庆典,而珠峰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关乎亚洲水塔的生态安全。根据《西藏自治区生态环境保护条例》,海拔5000米以上区域属于“严格管控区”,任何可能破坏生态的活动都需经过三重审批。但从日喀则市“成立调查组”的通报来看,这场耗资千万的烟花秀显然绕过了必要的监管程序。
蔡国强工作室在致歉声明中称“艺术表达需更严谨”,但这种轻描淡写的反思回避了核心问题:当艺术创作与生态保护冲突时,自由的边界在哪里?在挪威,艺术家克里斯托想包裹峡湾被当地居民投票否决;在冰岛,任何户外艺术活动都需提交“生态修复方案”。相比之下,此次烟花秀暴露的不仅是艺术家的“傲慢”,更是国内对高海拔地区艺术活动监管的空白。
三、资本狂欢下的生态代价:谁在为“流量”买单?
更深层的矛盾在于,这场闹剧折射出资本对“极致流量”的病态追逐。近年来,品牌营销陷入“场景内卷”:奶茶店开进故宫、咖啡品牌在珠峰设营地、奢侈品牌在沙漠办秀……商家试图通过“极端场景+艺术赋能”制造话题,但往往忽视了生态脆弱地区的承载能力。以珠峰为例,2024年登山季已产生12吨垃圾,当地环保志愿者曾坦言“捡垃圾的速度赶不上扔垃圾的速度”。而此次烟花秀产生的300公斤废弃物,需要10名登山队员冒着生命危险花3天时间才能清理。
这些隐藏在“艺术”与“营销”背后的生态代价,最终由谁承担?是世代居住在珠峰脚下的藏族同胞,是默默清理垃圾的环保工作者,还是未来再也看不到纯净雪山的子孙后代?当资本在计算“曝光量”与“转化率”时,是否该把“生态成本”也纳入考量?
四、从“珠峰烟花”到“企业责任”:三个追问必须回答
这场争议撕开了三个更值得深思的问题:第一,品牌的“环保承诺”该如何量化?如果始祖鸟真的重视环保,为何不将烟花秀的千万预算投入冰川保护?为何不公开产品生产过程中的碳排放数据?第二,监管漏洞如何填补?目前国内对高海拔地区商业活动的生态评估仍停留在“事后处罚”,缺乏“事前预防”机制。参考国外经验,或许可以建立“生态影响一票否决制”,让环保组织与当地居民拥有话语权。第三,消费者该如何用脚投票?当我们购买一件印着“环保”标签的户外产品时,是否应该追问:品牌的环保投入在哪里?供应链是否可持续?只有当消费者拒绝为“伪环保”买单,资本才会真正敬畏生态。
五、125亿的教训:不是终点,是起点
安踏股价的125亿亏损,或许会随着时间反弹,但这场争议留下的警示值得所有企业铭记:在这个“人人都是环保卫士”的时代,品牌的任何营销行为都必须经得起三重考验——是否尊重自然规律?是否符合公众期待?是否承担社会责任?始祖鸟不是第一个,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栽跟头的品牌,但希望它是第一个让整个行业清醒的案例。
此刻,喜马拉雅的雪山上,残留的烟花碎屑正在阳光下闪烁。这光芒不该是品牌的“高光时刻”,而应成为所有企业照镜子的光源:当商业野心遇上生态红线,唯一的正确答案是——退一步,敬畏自然。因为在真正的高山面前,任何品牌的“升龙”,都可能变成“坠落”。